学术造假：写在肚子里的奸

    正是因为学术界的造假比较难以发现，一旦发现，就需要特别严厉的制裁措施。

　　沈凌

　　大学毕业以后，我为了赚钱，放弃了继续读研究生的想法，下海经商，做了好几年奸商。回头想想，商人的奸是写在脸上的，没有人会相信商人说的话，尤其是在和他们有生意交往的时候。所以我现在登堂入室钻进大学做老师之后，常常警告同事：别以为商人们整天喊着生意难做，就是真的陷入了困境，因为二十年前我就听闻中国的民营企业生意非常难做，在他们的难做声中，民营企业迅速壮大成长！这一点，我妈妈最清楚。她每天早上去买菜，无论菜贩子怎么说今天的菜质量好进价贵，她都会精挑细选，也都会狠心还价，因为商人的奸是写在脸上的，你不得不防。

　　但是进了大学以后，我发现学术界的奸，往往是写在肚子里，你看不到。

　　最近哈佛大学医学院宣布，曾在该机构任职的皮耶罗·安韦萨有31篇论文因造假需要撤稿。这何敬东震惊全球学术界，因为安韦萨曾被认为开创了心肌细胞再生的新领域，已经享誉十多年。前几天晚上吃饭，几个医学界朋友笑侃这个大地震，将会让国内不少追随者的院士美梦落空。因为这几十年来，不少国内医学大拿，也都跟着这位“心机”教授安韦萨，在心脏干细胞的研究中耗费了大量的纳税人的钱，但是现在可能会落得“竹篮打水一场空”。

　　科学研究并不是一定会成功的。但是失败和造假完全不是一个逻辑。你实验造假，不光是欺骗了大家这一次，还会让不少后继研究者在错误的方向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经费。就像这位安韦萨先生，造假数十年，甚至造假造出一个研究领域来，给全世界的损失难以计数。这种学术界的奸，就是写在肚子上的，一时半会儿看不见。

　　正是因为学术界的造假比较难以发现，一旦发现，就需要特别严厉的制裁措施。否则的话，整个人类的科学研究无法有一个正向激励的制度环境。这次哈佛大学就展示了世界顶级大学应有的气度，不护短，主动揭露家丑。非但不会减少哈佛大学在普通人心目中的地位，反而还会在别的扭扭捏捏不愿意主动揭家丑，甚至于被人揭了丑还想护短的大学们的映衬下，显得更加难能可贵。

　　无独有偶，日本曾经的“学术女神”小保方晴子，声称研究出可与iPS细胞媲美的“万能细胞”——STAP细胞，这曾被认为可能开辟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。但她供职的日本理化学研究所在2014年认定其成果存在“捏造”和“篡改”，相关论文也被撤稿。小保方晴子身败名裂，她的博士学位也被早稻田大学取消，她的一名导师、干细胞科学家笹井芳树自杀身亡。这一比较日本特色的事件结局让人，特别是中国人，尤其是中国学术人，思考：我们的学术造假惩罚机制何在呢？

　　世界级的大学排名有很多，最近的排名榜里面，中国大学也上升地很快。这些排名无一例外把科研放在重要的位置上，而科研的衡量指标就是在各种学术期刊上面的论文数量。我不是很清楚，这些排名如何处理造假被撤稿的情况；也不是很清楚，学校主动撤稿，和被人发现造假撤稿的处理有何不同；更加不知道，一个学校知假不报，护短行为在排名榜的计算中如何考虑。

　　中国经济正在经历一个重要的转型。我们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，希望能够启动创新驱动的增长模式。在这个增长模式中间，科学家起到的作用，无与伦比得大。我们既要舍得投钱，也要知道如何合理使用这些科研经费。过去我们习惯的管理方法，未必能够简单适用到创新研究的管理中。学习和借鉴世界上其它发达国家成熟的管理经验，仍然是我们未来科研管理的主要任务吧？

　　（作者系德国波恩大学经济学博士、写作公号“庙堂江湖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