免费原来只是一种幻觉

    免费是一个很好听的名词，极易煽动民众的感情。

　　沈凌

　　中国离开全面的计划经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80后这一代基本没有了对于物质短缺和票证经济的记忆，所以，我们的舆论越来越对“免费”感兴趣起来。

　　首先，自2012年国庆开始，全国高速公路试行长假免费通行制度。结果，一直到现在，每年的国庆长假高速公路都会变成巨大的停车场。大家在高速上磨磨蹭蹭，消耗掉几倍于平时的汽油和时间，获得了一个免费的大好处。真不知道这是占便宜呢，还是浪费了资源？

　　接着，有人开始宣传免费医疗。早几年有地方政府卖资源获得了大量的财政收入用不完，为了防止“数钱数到手抽筋”，他们在一个小地方试行“免费”医疗。现在，不少自媒体煞有介事地宣传俄罗斯有一个美妙的全民免费医疗计划。甚至还有人说什么印度也比中国好，因为他们有免费医疗。我固然不满意于中国的医疗改革进程，我也觉得“看病难”并且“看病贵”，但是这样拿印度和俄罗斯来说事儿，让我这样的经济学者有些愤愤不平。

　　免费是一个很好听的名词，极易煽动民众的感情，所以，常常被别有用心者拿来鼓动民众。但是经济学告诉我们，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”。对于吃饭的人来讲，或许他这一次真的不用付账，是一顿对他而言免费的午餐，但是这顿饭却必定要有一个人来付账。我们模糊这个付账人的角色，或者延迟这个付账的动作，对于我们自己来讲，未必有利。

　　长假的高速免费，其实就是一个模糊实际付账人的动作。大家免费上高速了，似乎是很开心的一件事。但是实际上，中国的高速公路网是一个负债经营的大企业，你让它不收费了，它的成本如何还？它的利润从何而来？眼下中国经营高速公路的企业都是和政府打交道，从政府部门获得收费的权利，很容易想象，政府要它免费七天，自然会通过延长收费年限等等手段来弥补它的损失。由于信息不对称，民众搞不好免费一周的高速费，换回来的是延长一个月的收费时限。

　　就算政府不延长收费年限，换一个财政补贴的办法，最后买单的还是老百姓，而且还是全体老百姓，包括了那些根本没车上不了高速的老百姓。你说，他们何苦为了这个免费高速而欢呼？

　　免费医疗是一个更加大的幻觉。免费高速通行免的还是一个具体的商品，边界是很清晰的。但是免费医疗就不一样了。好死不如赖活着，每个人都想获得最好的医疗救治，而医院医生都是那么有限的一点点，如何才能把有限的资源分配给有需要的人呢？经济学告诉我们，只能利用价格信号，谁的出价最高，就说明谁最需要这种资源。可见，免费医疗不过是过去破产了的计划经济的翻版，披上了现代福利经济的外衣而已。

　　当然医疗行业有其特殊性，政府在其中大有可为，并不可以无为而治。关键一点就是医疗行业的信息严重不对称。医生是专家，我们需要听从他的医疗意见，但同时，他又是医疗服务的供应商，如果消费者只是一味地听从供应商的建议，很容易就出现过度医疗和医疗责任不清晰的问题。所以，我们需要第三方介入来使得先天不对称的信息尽可能对称一些。这是政府可以涉及的领域。但不是说，政府就可以直截了当地自己负责开处方当医生了。事实一再证明，一旦对企业干预过度，就极有可能造成低效。低效意味着最后老百姓买的单远比当初享受免费的时候预期多得多。

　　所以，不贪眼前的蝇头小利，可以防止你被街头的小混混骗了；不被免费的“德政”所迷惑了，可以防止你或者你的儿孙背上沉重的税务负担。

　　（作者系德国波恩大学经济学博士，写作公号：庙堂江湖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