擅用“留白”说话的李可染

艺术品鉴定师 顾乐渠

    去年嘉德秋拍，随着拍卖师红木小锤“啪”的一声，李可染创作于1959年的水墨巨制 “长征”以1.075亿元人民币的价格落锤。事实上，山水以外，李可染的牛也画得很好，他有个画室名为 “师牛堂”。 “横眉冷对千夫指，俯首甘为孺子牛”，这两句鲁迅先生的名言也是李可染毕生的座右铭。

    据传，年轻时的李可染带着作品去见齐白石。齐白石躺在睡椅上看了两张后坐了起来，再看两张，他站起来高兴地说：“30年前我在画纸上认识了徐渭，今天我见到了难得的可造之大才。”

    徐州城里的小画童

    在徐州李可染旧居，人们可以在墙上很醒目的位置看到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的人物留着胡须，显得十分儒雅，这就是李可染先生的美术启蒙老师钱食芝先生。

    徐州城的东南角，有一片叫“快哉亭”的古老园林建筑。少年时期的李可染，暑假之时常与同学在那里玩。一天，李可染无意间看见有几位老人正在快哉亭里画画，他被吸引了，久久地立在窗外观看。一位老画师正在宣纸上画梅花，随着笔墨挥洒，不多会儿腊梅盈纸，令人神怡。此后，李可染几乎天天都去看画，像着了迷一样。

    这位画梅的画师叫钱食芝，钱食芝非常喜欢这位对画画入迷的小朋友。从此钱食芝正式收李可染为入室弟子，成了李可染的美术启蒙老师。李可染在艺术道路上是幸运的，齐白石、黄宾虹都是李可染的老师。齐白石十分欣赏这位有灵气的年轻学生，他甚至将李可染比作明代大画家徐渭，徐文长。齐白石喜欢画虾，也喜欢画螃蟹，有句艺术上的名言，“像与不像之间”。李可染几乎不画虾，也不画螃蟹，但他的意笔山水，意笔水牛，意笔人物皆在像与不像之间。

    黄宾虹的山水作品以黑厚重著名。李可染的山水比黄宾虹老师更厚、更黑、更重，满纸涂抹，留白产生的小路、飞流，甚至白云，使得画作充满灵气及时代感。他的风格与老师迥异，几乎看不到一丝黄宾虹的影子，他学到了老师的绘画理念和精髓，没有对老师照搬照抄。

    金刚坡下画耕牛

    抗战期间，李可染住在重庆市郊金刚坡，这时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，他深爱的妻子去世了。他几乎被击倒，从此患上了失眠症、高血压。在彻夜难眠之时，李可染披衣起床，踏着月光，踱步到了住所边的牛舍旁。老水牛好像看出李可染的痛苦，不仅从草堆上站了起来，还凑到这位画家跟前。

    从此李可染开始画牛，并且一发不可收。在画牛的过程中，对鲁迅的名句“横眉冷对千夫指，俯首甘为孺子牛”有了很深刻的理解。他要学习牛的精神，不为名利，任劳任怨。一不小心，他成了中国画牛的大家。都说画龙点睛，李可染的牛就是从眼睛开始画起的。李可染画牛前，总以磨墨开始，一边磨墨一边沉思，进入艺术境界后便开始慢慢画。

    他画出的牛眼睛仿佛会说话，有情感。有的劳累，有的悠闲，有的调皮，还有的愤怒，牛背上往往有牧童，牧童更是神态各异，天真与高兴居多。这也寄托了李可染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和平的向往。

    作品个性特征明显

    黄宾虹晚年的山水画，以黑厚重著称。墨团团，黑团团，墨团团里天地宽。作为黄宾虹的学生李可染，山水同样以黑厚重为特色，但他的风格与老师黄宾虹迥异。老师的作品厚重中带着古朴与空灵，有筋络与生命，浓浓的远古韵味迎面呈现。李可染的山水则不一样，他在厚重的同时更注意留白，路是留白形成的，山涧是留白形成的，一朵朵的白云也是留白形成的。李可染的山水一点也不古朴，他的山水墨色更浓，铺得更满，“白”留得非常好，气韵十分生动，处处透着现代的韵味。

    李可染的牛与白石老人的牛一样同样很传神，好像会说话，牛背上的牧童，个个调皮可爱，但他的牛又与齐白石的牛风格上各有千秋，一眼就能辨别。李可染善用颤笔，往往以点成线，有着特殊的韵味，这一点仿品做不到，也是鉴定中的要点。学古人，不似古人；学自然，不似自然；学老师，却与老师风格迥异。这就是李可染绘画艺术博大精深之所在。